时初

能不能让我死

荒原落日(一)

  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刘丧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真的出问题了。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全然不像是开玩笑,严肃的语气容不得他多加思考,真正静下心来考虑起前因后果时,已经是在去医院的车上了。

  正如夏季里闷热多日的天气预示着有一场大雨,刘丧再一次遇到汪灿时,仿佛也早有预谋。

  透过车窗,霓虹灯五光十色映在他的脸上,像一幅昳丽的油画。

  过了红灯,再拐弯,刘丧看到了市医院的牌子。

  他双手环在胸前,带着打量和怀疑的目光投向病房里安静躺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山里捡的?”

  “是啊。”小民警点点头道:“浑身是血把人家老大爷吓一跳,走进一看才知道是个活人,当地派出所就送到医院了。”

  “那你们是靠着这张脸找到我的?”

  “……也不是。”小民警说:“医院要找人缴费,他中途醒了,自己把你名字报出来了,全国没几个叫刘丧的,而且你脸都一模一样呢,肯定就是你了。”

  刘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手里缴费单被攥成团越收越紧。

  民警的视线在病房里外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犹犹豫豫地问道:“所以他是你……哥?”

  “傻逼。”刘丧嘴唇微动。

  “什么?”

  “没什么。”

  更难听的话被刘丧咽回肚子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平复心情。

  “医院说他没性命问题,醒了你就可以把他领回家了。”民警想了想又补充到:“记得补办个身份证。”

  刘丧点点头道谢,站在门口沉默了好一会才推门进去。

  他看过很多种样子的汪灿,笑的、生气的、装模装样的,却独独没见过浑身包扎晕在床上的。

  医院里声音很杂乱,汪灿的心跳声掺在里面缓缓跳动着,是最清晰的声音。

  心跳声仿佛越来越大,其他声音就在此时被隔绝开,逐渐失真、减弱。

  这一年的中国极热,更别提这遍布黄土的贫瘠之地,像是密不透风蒸笼里塞了数不清的馒头,每一次呼吸换来的都是鼻腔的灼热感。

  半个月前刘丧被人打晕,蒙着眼睛晃晃悠悠在车上呆了快一个星期,刚睁眼就看见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拿着张不知在哪伪造的报告单自称哥哥。

  他在道上好歹有些名气,什么时候下地是被人绑着来,不给酬劳还动不动被刀抵着脖子威胁。

  刘丧烦躁地拉了拉衣领,眯着眼睛避开太阳余晖,看向远处挥着铲子挖地的众人,不耐烦地在心里骂了句:一群傻逼。

  突然后脑勺上传来一股力道,拍的他脑袋重重一点。

  他捂着后脑勺看向罪魁祸首时,那人半分眼色也没给他,一手挡着太阳朝挖地的人喊。

  “别挖了,先回来!”

  刘丧果断把自己也包括在“先回来”的人里,扣上风衣的帽子低头要往帐篷里走。

  没走几步帽子就被人拽了下来,他也被迫停下脚步。

  骂人的话在嘴里囫囵转了几圈又不得已咽下去。

  “干什么?!”刘丧从他手里救出帽子,脸色比脏话好不了几分。

  “走错了。”汪灿好像看不出他的坏脾气,还笑了一声给他指了另一个帐篷。

  “那儿,你也一起去开个会。”

  刘丧讥笑:“你敢信我?”

  “为什么不信?”

  挖地的人路过他们时汪灿点了点头算打招呼,然后双手环胸用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理所当然。

  “我可是你亲哥。”

  刘丧觉得他有病。

  明明一样的脸,刘丧偏觉得对面看起来比自己坏了百倍。

  “傻逼。”

  刘丧吐出两个字,闷头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帐篷正中央是个大桌子,已经有好几个人坐下,看见刘丧进来,相互换了个眼色都没说什么。

  刘丧找了个离得最远的座位坐下,莫约等了快十分钟才有一阵三五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汪灿的也夹在其中,大约还走在最前面引路。

  等人都坐好,汪灿关了帐篷里的灯,投影把那幅完全靠他听里画出来地图映在墙上,整个墓室的轮廓一览无余。

  “勘测组好像发现了一条新路,但是……我们这张地图上没有标注。”

  刘丧原本低着头,听了这话皱眉也看了过去。

  汪灿俯着身子在看两张地图的出入,仿佛感受到刘丧的视线,抬眼说道:“我并不是在质疑你的耳朵。”

  两人的视线隔着大半张桌子在空中交汇,刘丧微微一顿,缓慢移开视线,一副“我不关心”的样子。

  斜前方靠着椅背的汪四条嗤笑一声,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别是这小子心里憋着火撒谎吧!”

  刘丧带着耳机不搭理他,汪四条偏头“呸”了一口:“这破地方土硬的要命,挖了这么几天连墓室都砖头灰都没看见半个。”

  “所以我们该规划一条新路了。”汪灿敛了笑容:“我希望后天之前能在地图上看见这条新路。”

  

  短暂的会议在彻底日落之前结束。 

  这破队伍唯一的让刘丧稍微满意的地方是还算宽敞的帐篷。

  除了……那个自称“亲哥”的室友之外……

  刘丧决定在汪灿回来之前睡觉,眼不见为净。

  黑暗中,其他感官会敏感很多,尤其刘丧,他听见汪灿由远及近,是掀开帘子看到自己时还笑了一下。

  笑nm。

  然后是放轻了的洗漱和脱衣服的声音。

  帐篷外,嘈杂的脚步与交谈声中,一些类似坚果开裂的声音窸窸窣窣钻进了他的耳朵。

  电光火石间,刘丧睁开眼睛赫然看向汪灿,他来不及说话,只是本能地捂住耳朵,然后巨大的塌陷声前仆后继挤进他的耳朵,像是有人拿着把锤子往他太阳穴上钉了钉子,疼的他眼前发黑。

  他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汪灿飞扑向自己。

  干什么?要我垫背吗?

  刘丧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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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缘写,大家随缘看,栓Q(求求了我最好没有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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